时紫涵注意到门外站了一大一小。
小的，楚楚可怜，面含泪水。大的是个魔偶。离得近了，看见男孩低着头，轻轻的啜泣着。
真是个爱哭鬼。
施施然走去，靠近了他们，那魔偶似有察觉，转过身来，瞅着她。身旁的小孩也停止了低泣，抓紧了身边的手。
“怎么了？”
他的声音脆脆的，随着林中飘出的煦风，在空中打了个圈，吹拂她耳旁。
她觉得很好听。
不过那傀儡毕竟是死物，只是瞪着漆黑的大眼睛，望着她。
如墨的眼睛瞧着有些发毛，她转过脸去。
“你们若是想进梨花宫，来的可不赶巧，招生已经结束了。”
接着，她从衣袂中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大概晚了，整整五个月。”
见男孩也没瞅着她，倒也讨了个无趣，她径直准备离开。
“那个。”
男孩柔弱的声音响起，她转过身去，他的手掌摊着，掌心是一枚洁白玉佩，状如凝脂。
“白玉？”
“师傅叫我把这个给你们。”
虽不认识，但也明白不是她能处理的。
点点头，叮嘱他，“不要走远，我马上回来。”
没走几步的女孩折返回来，“还有，我叫时紫涵。”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行渐远，巫山蝶抬起头，听着树木互相摩挲，发出的沙沙响声。
自从失明以来，她越发有时间思考，但只要一想到父母，眼泪就忍不住的要落下。
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头，这才憋住眼眶的泪水。她发过誓，今生再也不流泪了。
猝然听见脚步声，两个步子，由远至进，一快一慢，一轻一重。
一个脚步倏地加快，几个箭步就冲到她的眼前。
“穆巨呢？”
女人的声音带着焦急，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师傅他…”
没说几个字，水汽氤氲上眼，连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他不会回来了。”
女人的身体晃了晃，脸上顿失血色，傻愣愣的杵在那，面如死灰。
“师傅。”
女孩拉了拉女人的衣角，她这才回过神来，对着面前的女孩。
“跟我进来吧。”
她在面前领着，后面两个小孩牵着手，一步步踏在青石小路上。
时紫涵这才注意到女孩的眼里没有光彩，“你的眼？”
“瞎了。”
女孩愣了一下，她的话里毫不关己，像是对着一切都不太在乎。
时紫涵不知哪突然升起一团火气，大声喊着，“我认识梨花宫最好的医师，她会治好你的。”
巫山蝶像被吓住了，只是呆怔的朝着她的方向望去。
她拽着女孩的手，一步步埋头向前走。
“谢谢。”
声音轻轻的，飘在风里。
女孩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女人走近屋中，对着掌管新生的老头说了几句，但很快他面露难色。
“这，别人都开学几个月了，贸然插班不太好吧。”
女人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不要让我知道她被欺负。”
老头咧开嘴，连声应到。
女人示意门外的女孩们可以进来了，时紫涵意识到女孩看不到，牵着手，将她引进屋内。
老头正了正神色，摆出公事公办的表情，将手中的东西丢出。
“将你的名字和籍贯刻上。”
女孩知道她看不见，便一问一写，许久才刻好递给老头。
他倒也没接过，只是抱着洁白的玉瓶在角落偷笑。
从小屋走出，时紫涵忍不住骂了一句。
“死老头。”
女孩歪了下头，不太明白，只是被她牵着，在林中的小路弯弯绕绕。
在巫山蝶被彻底绕晕前，停下了脚步。
“到了。”她说。
还没踏进门，松懒的声音就已传出。
“紫涵，不会又有谁被你打伤了吧？”
女人瘫在圈椅上，一本书盖在她的脸上，声音闷闷的。
听见女人揭穿她的黑历史，不禁气恼，走上前，隔着书本，狠狠的拍了一下。
“哦哟。”
女人顺着桌子掉了下去。
好似被拍的疼了，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桌下传来
“你想谋害姐夫？”
“你这种家伙也配？”
女孩悠悠然走着，有些得意。
谁叫她抢走了自己的姐姐。
女人这才注意到门口还有个陌生的人影，她随口说到，“哦？这是你的小男朋友？”
时紫涵不由紧张起来，“才不是。”
“我只是帮她来求医的。”
“求医？”
她诧异的望了一眼地上的书。
“求医就这个态度？”
女孩抱着她的手，撒起娇来，“诗诗姐，就帮帮我呗。”
路诗有些受不了女孩发嗲，举手投降。
“行行，把他带过来。”
她一眼就看出女孩那不复灵动的双眼，身边传来小姨子幽幽的声音，“我可答应要治好他的，你给我争气点。”
路诗差点没忍住把她赶出去，但还是收了火气，看着面前小小的病人，轻抚上那没有神气的眼。
“这里有感觉吗，这里…”
时紫涵不太懂得这些，她拿起一个瓷瓶，想要好好欣赏。
“不行。”
手上的瓷瓶差点没拿稳。
又听见女人说，“我治不好他。”
女孩愕然。
女人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但也是有名的神医，她说治不好，世界上几乎就没有能治好她的人。
时紫涵低垂眉眼，有些伤心。
身边的女孩轻轻的碰了碰，安慰她。
“我没事的。”
路诗又补了一句，怕女孩不信她的医术。
“来的太晚了，如果早几天，还有几分可能恢复视力。”
“所以他的眼睛…”
女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了声抱歉。
时紫涵牵着巫山蝶，准备离开，临走前，女孩还鄙夷的瞥了她一眼，“你真没用。”
路诗这次倒也没反驳，望着她们离开后，她又拿起桌上的书，但这次没看两眼就放下了。
她心想，真是可怜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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